每次走在日出的山上,或是望到河邊的日落,總是讓我想起時間與生命的事情。可能是因為從來都發覺時間不夠用之餘,我更發現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還未做,就算做出來了可又覺得還可以更好的情況。於是,我好像開始變得忙得永無止境。
忘了昨天從哪裡看到一句說話,人在二十五歲之後,都是減數的說法。非常同意的點頭可能不只女性,連我自己也開始察覺到的當然是自己身體變化,無論是健康的保養,或是因為外婆取笑我忙工作變得又瘦又「巢皮」,而加重使用高保濕面霜。而其實在另一方面更需要保養的,是家人和朋友們之間的保持聯絡。在這幾年之間,如上面的說法一樣,與朋友家人溝通的時間次數都形成了減法,當然加法的事情也是同樣存在。學會平衝,好像就是我天生以來第一件要誓心學好的課題,就如小時候跟家母外婆說要學騎單車一樣,我從來不怕跌傷,唯獨怕交換過的每道傷痕之後我還是學不會。
直到有一天我學會騎單車了。我勇猛地不顧一切的往前面奔,甚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,只知道遠離了家人的庇護底下,就等於徹底的學會獨立了。然後,我狂妄地開始在馬路上左穿右插的橫行,走到一半發現沿路的風景以及那些親看發掘的新奇而高興,雖然中途難免不少被馬路上的汽車咆哮恐嚇到,還有那些把我跟我的單車撞到後不顧而去的司機,就算當下流血也只要趕得及在日落之前回家,不讓她們擔心便無事了,就算當外婆媽媽問到,我就說不小心擦傷了。而家人對我從小的教育,就是不讓她們擔心的前提下,做甚麼都可以的。也可能是這樣,我的想像的空間與捍衛自己喜愛的力量才如此強大。
無數過這樣的日落就這樣過去,到今天我長大了,沒有日落之前要回家的制度了,我要走要闖的地方變得越來越暸闊,可是我未曾害怕再多陌生的街頭與角落,因為每當迷路的時候,我只要靠近湖邊就能看見那讓人感到如家人溫暖熟悉的夕陽。
特別的那一天的下午,長大後的我再次騎著單車在陌生的河邊亂遊,沿途我就像從前一樣發現美好感人的畫面。
一個戴著黑眼鏡壯健的男人,用雙腳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前走,他緩慢得像怕錯過面前每一剎美好夕陽的光輝,可能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正推著坐著輪椅的母親而小心翼翼。如果可以,時間當時就該馬上停止。
頓時我醒悟的是,原來,並沒有誰的一生是屬於真正的獨立。
小時候我以為學會的兩輪腳踏車,就不需要再有人扶了。
原來,我是如此膚淺。
原來,當一天鉛華終究洗去,有一天當我們都不再勇敢的面對生活了,我們是如此需要一個人在背後,再次推動我們的生命。
就像那時候我面前坐著輪椅的母親與那位推動著她的男人一樣。
「看過日落的人,會想活得久一點。」是我文學中讀過最深刻的說話。然而,我每一次看到日落,我都會想起這句話,牢牢地。
回過神後,我更清楚自己腳踏車的方向,同時更明白有時候同一樣的道理,落在不一樣的時間階段裡頭,象徵的意義變化。
就像那張遠處的輪椅跟我腳下的單車。
不過,一樣的是,當我再回頭看著夕陽下合照的他們,臉上快樂的笑臉跟我的很像。